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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秋荻一听若夫人提了几句,就知不应再追究下去。景永福不禁高看了他几分,大橘子还是有分寸的。
“夫人,秋荻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忘了今日之事。”
“老身见过王爷。”
新居竟与司马秋荻的豪宅毗邻,虽不能算豪宅,但也大庭大院的。宅门有匾无字,李易还在斟酌景永福的条件所以无字。景永福推断着,李易已经从若夫人这儿得出她曾邂逅过司马秋荻,加之她一到王都见了李菲后就找大橘子,所以李易才特意给她选了这么个地方。
司马夫人走后,李菲斜眼瞟景永福:“几天不见,你就惹上司马家的人啦?小丫头,还真有手段!”
殿中一片哗然。
“好字!好字……”除了赞叹景永福无话可说。
“夫人不要动怒!”景永福假装畏惧。
景永福凝神望司马秋荻,原来这人竟是她娘的故人之子。却听司马秋荻不解地问:“可为何我爹书房里珍藏的画像,画中人却似夫人您呢?”
司马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到底没失了风度,沉声道:“平姑娘,老身没空跟你打哈哈,叫秋荻出来!”
李易没有转身也认得他的声音,正是隶王的外祖父陈池华。他心下琢磨,若在殿上告之众人,此计出自一个十四岁的景国少女,倒是可以公开大福的名字顺势光明正大的娶之为妾。可若真这样,大福就不再是他的秘密,以前几日李菲和司马秋荻对她的热络劲,杨家、司马家恐怕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人物。他放不开那张狂的小丫头,更不愿看到她被李菲或司马秋荻带离他的身边。
景永福心道,你也知连累我?她身上忽然一暖,那是李易脱下他宽大的衣袍包围住了她。
景永福看着乌金牌匾高悬门楣,那四字御笔亲赐——
但来不及了,她鼻尖一痒,什么味道钻进骨子里,然后身体一麻,便不醒人世了。
“福儿……”若夫人也是一副惊喜,说不出话来。阿根最后下马车,低低一句:“总算像个女的了。”
司马秋荻白净的脸立刻铺了层淡淡粉红。他每天派人到容易府打探景永福的消息,前几日听闻她与迪王出行不能邀她,今日却是问到了新址,得知若夫人也来了,他特地换了身较正式的服装,还带了礼物。
燮王在龙椅上也笑呵呵地问:“易儿,父王也很好奇,如何得到景贼的消息,又是个什么样的消息?”
几天后景永福把门一关,不让司马秋荻进来。司马秋荻久久地站在门外等候,围观的,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司马小公子,景永福心软了,还是放了他进来吧,可一转身又听到司马家的下人说,这对小人儿吵吵闹闹是正常的,没看一会又如胶似漆了?景永福更郁闷了。
“平姑娘要是喜欢,明日秋荻就送几把来给姑娘把玩。”转而却是对若夫人行礼,“平夫人,秋荻见您总想起自己的母亲,如若不嫌,请夫人收下秋荻的这些薄礼。”
他这一问,生生把他老爹当年的风流韵事牵了出来。水姐不露痕迹的带小翠、阿根妥置礼盒而去。
司马秋荻随言动容,正色道:“亡母名讳正有一字‘蔚’。请教夫人,您认识我娘吗?”
小翠啜泣:“是小翠的药叫姐姐倒下的,所以小翠一定会治好姐姐。”
“不知王爷莅临寒舍有何见教呢?”景永福偷笑着。
李菲使人将燮王的赏和牌匾一起送到之前,政梳殿上的事薛桐颐已传到景永福了耳里,也不知是燮国百官中那些宵小舌长三寸,不日后,太子李易求婚于景女大福的事儿成了燮国王都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暂且不表。
景永福一吐舌,见那个不正常的人?开玩笑!她急忙从水姐手中滑出,扑到母亲怀里撒娇:“不说这个了,娘一路可累了,咱们先回吧。娘,我好想你……”
一直站到天光暗了,站到景永福腿酸,站到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李菲才开尊口:“走!”
景永福终于不笑了,正色道:“夫人,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出了这府我不管,但在这里只有我说话管用。所以您请回吧,等司马秋荻到了他自个儿府上,就是您司马家的事了!”
当晚,景永福将折子交给薛桐颐,他模仿李易的字体、语气复写一遍,明日早朝即上呈。大意是景贼狡诈,长期骚扰边境被俘后还口出污言,挑拨离间。李易兄弟素来友爱情深,岂是贼人能破坏?念及燮王仁义慈悲,李易不愿大开杀戒,只除了匪首,留在淄留招降景人,先行上报,择日将返。
李菲放景永福下马车时,睁开眼看了她一下,依然不发一词。这使景永福恍然大悟,这是他的告别。以后他不会再抓她陪他,这是最后一次,他带她出行,一如他先前在马车上所说“没有下次”。
穿过一个院子,走过一道廊子,景永福看到阿根正在打一套长拳。九岁半的他身子已不似初来时的瘦弱。只是,尽管好吃好喝的养着,阿根还是瘦条个儿,不往横里长只往高处窜。
景永福目送他的马车离去,夜风袭来,这才觉,秋已深。
李菲不是来拜菩萨的,他带景永福来到寺后一座空旷的庭院。庭院外植被繁茂,而庭院里除了青砖红瓦别无它物,硬要算有的话,也就角落里一张石桌,没有石椅。
若夫人与众人都是一怔。景永福便在母亲耳边如此这般简单的说了些司马秋荻的身世。其实当日第一次相见,他看若夫人的目光就很不寻常,在获悉其出生后,景永福便明了,她的母亲必有什么地方让司马秋荻思及了他的生母。
马车轻微地颠簸,似已凝固的眼前人,景永福很自然的睡着了。和荣光湖上不敢掉以轻心的棋子不同,现在它落子了。
马车最后停在香山陀罗寺。容易府的资料上记载过这样一笔,迪王偶尔出行,小离王都,目的地通常是此寺。
司马夫人强装镇定:“适才老身失手,这年纪大了,抓个东西没长眼就抓烂了!”
“好看是好看,不过,没娘好看啊!”
出了门去,上了王府马车。李菲又回复了神游模样,侧面静美而飘渺,一路长久的沉默,只是这一路长得惊人。马车一路出了王都西门,不停西去。半路李菲一动不动保持侧面望车外的姿势,任秋风逐渐吹散他精心绾好的青丝。发丝乱了,添一份莫名的惆怅,看的景永福也跟着莫名惆怅起来。
景永福斜了阿根一眼,如实道:“这得感谢迪王。我这一身都是他使人装扮的。”
司马秋荻忙摆着扇子道:“不会的,不会的……”
换了容易府随从驾马,一行人去了薛桐颐安排的新居。水姐在马车里问景永福:“迪王是传闻中英俊的模样吗?”
尘封往事随着那把笛子重又浮现。简单说来就是当年爱慕若夫人的司马静彦抢不过景申茂,所以娶了姿色稍逊于阮若娘的阮蔚娘。当然司马静彦以一个燮国商人的身份,怎么可能与景国最有权势的誉王爷相争呢?
司马夫人犹在发威:“平姑娘,老身带回自己的儿子也要你管?”
李易恭敬顿首,逼他做一个选择的话,那他宁愿是前者:“此消息来自一位景女。儿臣与她约定,儿臣向天下公开她的名字,她就答应嫁于儿臣。”
“很抱歉连累了卿,但本宫不会轻易放弃!”
所有官员大臣随杨寰郛跪下:“请陛下息怒。”
若夫人眼中盈盈:“我岂会不识?髫年相识比肩竞艺,蔚娘总先我一步……到现在,竟是先我去了。”
与此同时,燮国宫廷之内朝堂之上,景永福拟写的折子得到了燮王李和裕的定夺。他委派隶王李献亲自迎接太子回都。这个决定与景永福的预计基本一致,不是派隶王就是派沛王。
“傻孩子!”若夫人轻轻拧一把景永福凑过去的脸蛋。
“哦?景国的女子?”李和裕捋了把花白胡子,“易儿你只有一妃,也实在太少了。父王一直在为你留意合适女子,既然你有心于这个景女,父王可为你做主。只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景国的出生又如何呢?”
司马家的小公子,容易府的资料也非常翔实。司马秋荻,现今司马一族族长司马静彦的幼子,也是最珍爱的儿子。这份珍爱一方面缘由司马秋荻的生母早逝,另一方面则是司马秋荻从小就个可爱乖巧的孩子。与他诸位本宗兄长、外宗司马氏不同,十五年的燮国大氏族的熏染没能引发他对政治的兴趣,倒令他成为一个追逐风雅、致力奢华的贵公子。尽管其父司马静彦努力栽培他成为司马一族日后的重要人物,无奈司马秋荻一直游离于权力之外,只对金钱营造的华美有兴致。
“可我觉得你一副苦瓜样,大福。”李易在她身旁道。
景永福半开玩笑的说:“等着你呢,小翠神医!”
李和裕沉吟了一下,又道:“再赏个牌匾,就依孤昨日题字一并送去!”
若夫人赞了句:“迪王好眼色,有机会娘要亲自谢他。”
“司马秋荻啊,我不得不服你,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扇子!”景永福上前打趣道。
“这个皇恩浩大……风也大。”景永福躬身道,“如若殿下没有要事,请恕大福困乏需要休养。”
麻烦的事总是接踵而至,放司马秋荻进门后不久,司马夫人就来了。景永福关照好府内下人别去打搅那两位高人,亲自到正厅去见了司马夫人。
李菲却盯着她问:“这是大福真心所想吗?”不等她答又道,“如果是你真心所想,那本王就如你所愿!”
醒来后,景永福浑身乏力,听床边小翠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遍。原来今日是水姐检验二人功课的日子,阿根的试炼就是打一个时辰长拳,但规定不能出小翠画的圈。小翠不是用一般的粉条画圈,她用的是隔磨粉,这粉有毒,但毒性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毒性就过去了。水姐考小翠的就是精确一个时辰的用药,结果没想到平日从来不看他们练功的景永福今日却撞去了。
一身华贵的司马夫人,在四个丫鬟的陪同下,正襟端坐,俨然一副大家主妇的气势。几句客套后,司马夫人转了正题:“秋荻不是在你府中吗?怎么不出来见我?”
李泫与李菲闻言,双双变色。景女,哪还会有谁?向天下公开她的名字,一个同景国著名痴儿的名字,不啻于是对燮国皇室的一种侮辱。李菲曾放出太子不收他收她的话,但也不会去大肆渲染这样一个名字。
看到景永福走近,阿根停下了长拳,却是惊叫:“别过来!”
他不让李易娶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太能干了。他自己讨了三个厉害的大老婆,自作自受苦头吃尽,如何还会让儿子继续尝这苦楚?但这样的人又轻易放不得,所以他借李易之口将大福之名名扬朝殿,让全燮国都知道她是太子看上的人,又叫她无法轻易脱身。
陀罗寺用完素斋后,李菲带景永福回了王都。马车上他依然沉默,但和来时不同,他闭上了双眼。景永福不敢再睡,实际上也再无困意,同李菲一站后,仿佛她也修了一星半点的呆功,竟是什么也没想,直到地头。
“王爷说笑了。”其实景永福也知道他来了,所以才叫水姐不要动手“请”司马夫人走。原因很简单,单凭司马夫人那不入流的功夫水姐不会看在眼里,她的出现正是因为李菲那种级别的高手入府。景永福一见水姐出场就知道来高人了,这当头会来找她的高人也就迪王一人。既然迪王来了,她自然犯不着自己去赶绿头母苍蝇。
来到庭院后,李菲就径自伫立中央,长久的沉默无语。风过玄衣,金丝绣龙的宽大袖口,不时鼓起,而被风吹乱的长发,荡起几缕,随风而舞。
李和裕稳了情绪:“就照菲儿的意思办了。易儿,这次你到淄留打了胜仗回来,本该赏你些什么,但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言有失太子仪德,因此这赏就免了。迪王听旨,景女平大福清匪有功,御赐红绢百匹,黄金千两。你去办吧!”
“夫人,快来看看。”小翠的脑袋伸出车外,又缩了进去,随后拉着若夫人的手走下马车。
想到那笔记载,景永福忽然觉得迪王其实很寂寞,甚至寂寞到把寂寞当作了享受。她陪着他发呆。拜他所赐,自十岁后梦醒,景永福还是第一次尝试,什么都不想,只是伫立。后来景永福反思过,那应该接近于佛家的禅定,只是佛家打坐入定,而他们是站着。
“司马公子太客气了。”若夫人斟酌道,“只是怕公子馈赠过厚,平氏承受不起。”
司马静彦端的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他带阮蔚娘回燮,丝毫不提她青楼女子的出生,连名字都不曾吐全,所以连司马秋荻也只知道他母亲名字里有一个“蔚”字,其它一概不知。只是司马静彦珍藏若夫人的画像,这就颇费思量。
景永福想拒绝,但李易抽身的速度比她快。她只得暗叹一声,走过“福惠双修”,门在身后关上。
李和裕厉声道:“你可知这样一个名字如何能宣扬天下?告诉景申茂我燮国的太子,娶一个跟他死去的白痴女儿一样名字的景女为侧妃?不!断不可能!孤绝不允许!此女居心叵测,易儿,你如何会答应她这样的条件?”
她转身,却听他背后喊:“大福!”
“是的,王爷。”景永福赶紧截断道,“王爷是来带大福出去游玩的吗?”
伍厨顿时竖起耳朵。
李菲却继续他的话题:“司马家的小公子不错的。看司马夫人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就知道司马秋荻在司马家的特殊位置……”
看着小翠哭得梨花带雨,阿根一副咬牙的表情,还有母亲和水姐关心的神情,景永福微笑道:“我正找不着生病的茬儿避门不见客,这下倒实了!”
这时,几乎从来不在朝殿上说话的迪王李菲上前一步道:“请父王息怒。这个景女平大福菲也见过,据菲来看,此女并不愿嫁五哥,故而以公开其名为约,好叫五哥知难而退。这娶与不娶由父王决定,五哥说与不说却是五哥决定。五哥乃性情中人,既然已经提过了,那就算对平大福履了约。父王不允则是合乎情理,想我五哥乃堂堂燮国太子,如何会娶这样一个名字的景女?依菲来看,赏点财物给这个平大福,事情也就到此了结。”
按照燮王的意思,边境剿匪得胜回朝的太子李易,由隶王亲自出都百里相迎,一入都门便是六声礼炮轰鸣,这是亲王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耀,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若夫人将木笛捧在胸前,长叹一声:“泠泠彻夜,漫漫韶华,谁是知音?司马公子,你听过阮蔚娘这个名字吗?”
那清幽的冷声是时响起:“哟,本王来的真巧!”
但景永福怎么也没想到李易竟为留她,当廷求婚。男人的脸皮比女人厚,皇室的男人脸皮更厚。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严格说来,人情世故也是门智慧,而这门智慧她太嫩了!
杨氏族长杨寰郛出列跪下,附和道:“诚如迪王所言,事情就到此了结。请陛下息怒。”
“别过来!后退!”
“王爷!”景永福连忙施礼,连带厅内所有人行礼。
景永福依然笑道:“所以烦请夫人以后好好管束贵公子,他与我投缘,老到我这儿来玩,虽是一身清白却落了旁人的污眼,实在有损他的清誉。”她心里恨不能司马夫人关住司马秋荻。
“捣蛋家伙,谁这么厉害,竟把你打扮成个千金小姐?”水姐翻身下马,拉起景永福的手,左看右看,眼中尽是欢喜的神色,而伍厨站在一旁惊讶之极。
此折在燮国朝殿中的风光无限的时候,景永福离开了容易府,于王都东门,亲自接了若夫人和水姐他们。水姐已换了寻常商妇的装扮,伍厨依然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
景永福笑了,继续走进:“为什么不能过来啊?”
景永福不得不佩服燮王。看来他早知道了一切。惠同蕙音,兰心蕙质,既得福禄又获好处。要紧的是,这字是李易回王都前李和裕就写好的。
李易回王都的这段时间,李菲不再捉住景永福陪他风花雪月,容易府遣人与隶王商议迎接太子的细致事宜也与她无关。景永福本指望司马秋荻继续热情的尽地主之谊,可惜遗憾的是,自从送礼之后他对若夫人更感兴趣。两人算成了忘年交,整天价吟诗作画弄琴把笛,而可怕的是,他们一对弈就是老半天。当然,落第一子的时候,景永福就自觉滚蛋。滚蛋了还得做掩饰工夫,至少让司马家的随从了解,他家小公子对她很有好感而不是对她娘有好感……景永福很郁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李易抬头道:“父王,儿臣相信平大福是真心助我燮国,不然她不会在淄留帮助儿臣而非她景人……”
李泫一边跪着一边打量他的六弟。那张俊美又冷到极至的脸,半侧着纹丝不动,美到清冷不见一丝人气,似一个假人。
“老身受教了!不敢打搅王爷,老身先行告退!”
李易跪在殿中,叩首谢恩后,将淄留之事娓娓道来,按景永福杜撰的版本。他得到消息后,与轩辕将军联手,如何这般……燮王听得入神,竟忘了赐座,等李易讲完了,才想了起来。
李易何尝不知道说出大福的名字会在朝殿上掀起滔天巨浪,可是,为了将那她永远留在身边,他还是鼓足勇气在政梳殿上朗声而道:“回父王,她姓平,名大福!”
司马夫人眼中的愤怒再压抑不住,一手拍了下椅子扶手,那木头应声而烂。
景永福一怔,他这算讨好我?李易归程已定,明显她这枚棋子的作用已完。她不用再与他虚与委蛇,李菲也该弃她不理,等候李易回来找正主子才是。
若夫人上前来,逐一打开司马秋荻的礼盒,无非是些曲乐类物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今日的若夫人似乎有些激动。她仔细浏览了所有物品后,目光转向女儿手中的笛子。景永福连忙将笛子递给她。
司马夫人眼神一厉:“听沛王说,前几日姑娘与迪王走得很近。不知为何近日迪王不召见姑娘,姑娘反倒跟我儿亲近起来了?”
景永福信手打开其中一个长型礼盒,里面是一管木笛。虽谈不上名贵,却看得出做功精良,有些时日了,成色却不显老旧。她拿在手里端倪:“这是……”瞥眼却见若夫人神色有异。
景永福笑得更甜:“是啊,太子殿下,迪王还有沛王最近都热忠于体察民情,时常路边野地里转悠了,司马家倒很清醒,不和殿下他们玩这套,的确算燮国百年不倒的老家老族!”
李易入座后,却听身后朝中大臣有人出列,发问道:“请教太子殿下,这群景匪奸猾无比,难觅其踪,饶是轩辕将军也没能与之正面交锋过几次,不知太子殿下如何使计找到贼窝,一举歼灭景贼的呢?”
高大的水姐悄然出现在景永福的身后,正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景永福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水姐别动手。水姐收回了凝敛的内劲,后退离去。
景永福笑问:“夫人不是来见我的吗?”
如果景永福醒着,她会发现之后李菲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李菲的眼中有着即便她清醒面对他也无法读懂的神情。
李易跪下:“父王息怒。”
住得近,人也来得快。景永福才落脚,司马秋荻就找上门来了。这回他穿得很正式,燮国贵族子弟素爱的月白袍,只是司马秋荻的袍子制作精良,云裳层叠,银线刺花,还是远比一般贵族的奢华,而手上依旧持一柄扇子,白璧无瑕的扇骨,雪梨粉金的扇面。
福惠双修!
不如称病吧,把事办完了就走人。景永福琢磨着。
“好利的一张嘴!”司马夫人冷冷地道,“我会管好秋荻,不叫他无端陷入泥沼。毕竟我司马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犯不着和些路边野花纠缠不清。”
司马秋荻的背景景永福不感兴趣。她喜欢跟他出游,因为他会付帐,还讨她喜欢。第一次邂逅,因他的姓氏她拒绝了他的宴请,而到王都主动找他,也是因他的姓氏——他的姓氏可混淆她背后无数双关注的目光。
“仔细着身子……来日方长。”
“那夫人以后要看仔细了,别抓什么都烂,有些玩样啊最好别抓!”李菲悠悠道。
李菲一身玄衣飘然而入,坐到了主位上,瞟一眼打烂的椅子,冷笑一声:“看来本王赶上趟了!”
景永福醒后看到了短暂的一瞬余光,那是美到危险的眼神,她来不及细品,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这次出行是李菲蓄谋的。随着这个念头,跟着她的头脑瞬间空白——她正依偎在他身上,如同每次在马车里依偎在若夫人身上一样。
“……”片刻之后,李和裕站起身来,手指李易,浑身颤抖地怒道:“荒唐!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景永福飞快地坐回原位,倒是李菲冷漠的说了句:“没有下次。”她的心不禁狂跳,这都怎么了?
入了宫门,李泫为首的一众皇子王爷迎上了李易,一番友爱情深的言语后,李易随众人入政梳殿。只有李菲依然那副冷性子,慢悠悠地缀在最后。
“别说了!”李和裕挥手,喘着粗气地道,“即便你想娶的是景申茂的女儿景国公主大福,孤也不能答应。”
年过而立的隶王李献,宽额方颐,浓眉竖目,其貌不似燮王不似德妃,而酷似德妃之父,陈氏族长陈池华。李献尾随在李易身后,默然看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宫廷服的李易,满面春风地走在自己亲手参与安排的夹道欢迎的列队中。要不是李泫之前百般嘱咐,切莫失了“情谊”,忍为上策,他最不济也要挖苦李易几句。李易的这一手“推盘”虽然使李隶放下心中大石,但他同李泫一样,并不相信李易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们。既然李易要做一副兄贤弟爱的温馨画面,那么他们就配合下,先弄明白李易的用心再应对不迟。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向聪明但过与急进的李易为何去了趟淄留就变了呢?这是他们所不了解的,而李易这一变,将李泫精心安排多年的陷阱抡空。
“儿臣尊旨。”